美国人崇尚自由，注重实用。表现在衣着方面就是，除了那些特别注意形象的社会名流，或是成天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外，一般民众都穿得随心所欲，只要自己觉得舒服漂亮，无论多么异乎寻常都可上身，走在街上也绝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最早让我明显感到美国人并不那么讲究衣着的一件事，发生在九一一恐袭的一个月之后。那时我刚来美国不久，女儿按几个月前预定的安排带我去纽约旅游。有天晚上要去百老汇看一场水准很高的音乐会，事前我和女儿都觉得，在这么知名的国际大都会，看那么隆重的高雅演出，观众们一定是女士个个珠光宝气，男士人人衣冠楚楚。为了不在老外面前丢面子，我们俩一人现买了一身价格不菲的盛装，兴匆匆地进了剧场。没想到看完演出，走到灯火辉煌的门厅里放眼一扫，如潮的人群大都穿戴得很平常，着意打扮的并不多，反倒显得我们父女俩模特似的格外惹眼。
 
　　在美国，不光是一般民众在穿着方面不为陈规所囿，连堂堂的总统着装也会不时赶点潮流。常以健步小跑登台演讲的现任总统奥巴马，穿着大妈型牛仔裤，为二○○九年棒球大联盟全明星赛开球就不用说了。早在一九九三年，风度翩翩的克林顿总统在第一次APEC领导人会谈时，就以一条时髦的牛仔裤占尽风光。最近我看到的一张前总统小布什的生活照更让人大开眼界，他当时正在德克萨斯的农场干活，穿着一身劳动服，蓝色牛仔裤的膝盖上竟然也有两个让时尚青年们觉得酷到不行的破洞！
 
　　也许正是因为尊重每个人的个性发展，我在美国很少看到中小学有统一的校服，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着装。我曾在一所学校附近的十字路口，为引导孩子们过马路站了三年岗。有个每天从我身边经过的尖鼻大眼小学生令我印象十分深刻，他一年四季都只穿从不改变的老三样：一件带花格的T恤衫、一条齐膝的短裤、一双带蓝花的旅游鞋。虽然北加州湾区中半岛四季如春，冬天也还是偶有接近冰点的气温，可是他似乎没什么不适的感觉，每天照旧以同样的装束揹著个双肩挎的大书包，将两支胳膊抱在胸前，从容不迫地上下学，从不见他生病。
 
　　也算是无独有偶，我那个在美国土生土长的外孙虎子在衣着上也十分偏执。在我的记忆中，他打从跟着父母搬到旧金山念高中后，每次来看我和他姥姥时，穿的也总是那始终如一的老三样：一件灰色绒布夹克、一条黑色长裤、一双比他爸爸的尺寸还大的白色旅游鞋，即使是夏天也照穿不换。我问他热不热？他总是抿嘴一笑说：“No！”我也确实没见他出汗。
 
　　更有意思的是，半个月前他在妈妈和妹妹的陪同下，去法国巴黎开始四年的大学生活，传回一张在那所大学校园里的照片，身上的衣着依旧是他不离不弃的“灰黑白”三件套，让我和他姥姥看得哭笑不得。我心里暗暗思忖著：“我倒要等著看，这小东西毕业回国时，是不是还放不下这身行头！”